从印度回来之后,我到三藩市的“禅中心”去修学佛法。一星期后我就气馁了,因为我已经习惯于更精进的禅的训练。有人介绍我去金山寺,他说很少有人去那儿,因为金山寺的要求非常严格。第二天,我就去了金山寺,我一眼就看到墙上挂着虚云老和尚的像。我问那是谁?一位出家人说,金山寺的住持宣公上人,就是承传了虚老的法脉。不巧的是,上人去了南美,要两个月才回来。我说没问题,就在佛殿里等了两个月。晚上就睡在楼梯下。
早年我在金山寺的修行,包括持咒及打扫寺院。以后追随上人整整的十年日子之中,也都是这样。
对别人讲顿悟、或者顿然不悟的情形,是很困难的。一个根熟的弟子与师父(或与环境)之间的沟通属于个人的事情。如虚老因开水烫手,茶杯落地,豁然大悟。当下虚老的心境是他自己独有的,是经过长期的用功修行,才达到的那种开悟的境界。否则,任何人只要被开水溅到手,岂不是都能开悟了!我个人没有顿悟的经验与诸位分享,但是可以谈谈我的顿然不悟。虽然顿然不悟是很痛苦的感受,但是这些经验,却形成我修行中重要的部分。
有一次,我给上人看一首偈颂:“面对东方而坐,怎能见西方净土弥陀佛?”那时,我管理金山寺禅堂。每天我面对东方,坐禅数小时。这个问题,是从我心里流露出来的,不是所谓的禅机。为了让你们能理解上人稍后给我的回复,我必须先介绍一下上人三楼寮房的情况:房间里,从墙一直到天花板杂乱地堆满了信徒的供品(肥皂、牙刷等等)。每当有人探望上人时,上人会随手取出一样东西送给来人。上人既不懂英文,也不看东西上的标签,可是每次上人送的东西,都正是对方所需要的。
我呈给上人那首偈之后的几个星期,我还是照常坐禅,等待上人的回复。遗憾的是,当上人的回复突然来到时,我正在坐禅,并没有意识到。平时,上人只要注视着我,就可以打断我坐禅。那天我正在坐禅,上人远远地站在办公室那一边,但我仍然注意到了。上人向我走来,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,面无表情,彷佛在定中,也不看我,当上人经过我的坐垫时,递给我一支牙刷。然后继续绕佛,还是在定中,但是是反方向绕佛(反时钟方向)。当时,佛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我看了一下那支牙刷,看不出有什么特别,就把它放在我的坐垫下,上人仍在反向绕佛。
一个星期后,我又拿出那支牙刷来看,这才大吃一惊,牙刷的牌子是“西方医生”。
上人最重要的教诲之一:是要弟子们不要着相,或执着于某一种修行的形式。上人帮助弟子们确认修行中的崇高目标。当恒具到一千哩外去探望他母亲时,只拜了一天,就失败了。因为他的动机不纯,无法继续朝圣的旅程。回到金山寺后,上人温和地帮助恒具从自私、自利的观点,转变成高尚、利他的观点──世界和平。之后,恒具师才得以完成他从
三藩市到华盛顿州大理石山的三步一拜。
现在上人走了,我们做弟子的要更加努力,不要让上人成为记忆中的人物。比起上人在世时,我个人更急切的想将佛教发扬光大。上人用整个的一生,举着大火炬(他的身体),行菩萨道。现在上人将火炬传给我们,继续上人的未完的事业,不仅是我们做弟子的责任,也是最好恭敬上人的方法。
我们每天应做点事,来表示对上人的尊敬,并且让菩提种子发芽。师父对所有他遇见的人都施以教化,每个人心中对上人的那份特殊的感受,就是上人教给我们的法。用这个法来帮助我们,不要用心意识去了解它。
假使有人问我,跟随上人十年,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?我一定回答:我对佛教的信心,及我是佛教徒的坚定信念。
当我首次踏入金山寺时,觉得开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。我所关心的,是要了却今生的烦恼。跟随上人数年后,我的目标改变了。我认真的发心修行,以了脱生死,证菩萨道。上人鼓励我们“行人所不能行”,是让我们去实践佛法,而不只是从理念上去了解佛法。上人和他所教的佛法已经深深的植入我的心中,并将伴随我一生。我对自己是佛教徒的信念,是绝对不会动摇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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